第27任校長 湊 長博
今天,恭喜進入京都大學研究所攻讀碩士課程的2,274名同學、專業學位課程的333名同學、博士課程的905名同學,我與來賓松本紘前校長、山極壽一前一任校長、列席的理事、相關部門領導以及全體教職員誠摯歡迎大家,並對一直以來支持著你們的家人與相關人士表達衷心祝賀。
從今天起,同學們將在各個學術領域,跨出在京都大學研究所碩士課程、專業學位課程或博士課程的全新研究生活的第一步。上個學年度,全世界因為新冠病毒疫情的大流行而動盪不安,至今仍然無法掉以輕心。日本也不例外,想必各位也不得不在多重限制下過著困難生活。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同學們仍順利完成學士課程,或者暫別工作,重新進入本校研究所,我對大家表示敬意並由衷歡迎大家。
那麼,各位即將就讀的研究所是怎樣的一個地方呢?文部科學省這麼規定,「日本的研究所是具有一定的教育目標、修業年限及教育課程,並向學生提供系統化教育的地方,也就是被定位為教育的過程,且原則上要授予完成這類教育的人特定學位的課程制度」。簡而言之,就是「授予學位的教育課程」。最早創辦這類作為「授予學位的教育課程」的研究所是美國的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日本大學的羽田積男(Hada Sekio)教授根據曾為美國醫學教育帶來革命的亞伯拉罕·弗萊克斯納(Abraham Flexner)所著的《現代大學論——美英德大學研究》等,對這方面的情形做了詳細介紹。眾所周知,19世紀中葉,美國最早授予博士學位的是耶魯大學,據說當時學位非常罕見,全美每年最多只有20人左右獲得,是極其特別的。但是在19世紀後期,約翰·霍普金斯大學以畢業於進行通識教育或博雅教育之教育機構——大學的學生為對象,首次設立了可進行高階研究之課程組織的研究所,並將學位課程作為重要條件列入其中。
其背景是,伴隨18世紀中葉到19世紀的歐洲工業革命,使科學技術快速發展,以德國為中心,而有了以科學研究為大學基本功能的機運誕生。在那之前,大學是提高素養,培養神學、醫學、法學等專職人員的機構,科學研究主要是資產與時間充裕的貴族階層做的事,其代表人物之一應該就是奠定了現代物理學與化學基礎的天才亨利·卡文迪許(Henry Cavendish)。他出生於擁有巨大資產的德文郡公爵家,在劍橋大學學習後,在自己的別墅裡打造了實驗室與工作室,進行著各種實驗,幾乎不跟任何人打交道。他的一生僅在皇家學會發表過18篇論文,但是,詹姆斯·馬克士威(James Maxwell)對他死後留下的大量實驗記錄進行詳細的驗證並重現實驗,證實許多構成現代物理與化學基礎的重要原理都已透過極其正確的實驗獲得證明。1871年劍橋大學為紀念他而設立了由馬克士威擔任主任的卡文迪許實驗室,作為一個獨立實驗室,至今共產生29位諾貝爾獎得主,是世界之最。
另外,在1810年柏林大學創校的同時,使研究與教育融為一體的所謂「洪堡理念」、研究中心主義在德國的大學中傳播開來。受其影響,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在美國首創的研究所之後產出許多優秀的學位取得者,他們都在大學等研究機構及政府、民間組織擔任要職。受到該研究所成功的啟發,哈佛大學、哥倫比亞大學、芝加哥大學等全美的主要大學相繼在19世紀末之前設立了研究所,進入20世紀後,全美開始每年都會產出大量的學位取得者。據說當時的碩士學位與博士學位不是像現在這種上下關係,而是並列的,主要取決於每所大學的慣例。後來,這些學位取得者開始在全球的學術研究及科學技術的發展中發揮核心作用。就這樣,德國的大學與美國的研究所分別在19世紀與20世紀引領著世界。
眾所周知,本校作為日本第2所帝國大學,創校於19世紀末的1897年,相對於先建校的東京帝國大學以課堂教學為主,重點在培養高階專業人才,本校目標成為以研究為主要功能的德國型研究大學。當時當然也有學位制度,但還是根據學位令經由帝國大學及博士會的推薦後,由文部大臣授予而非大學,同樣也是罕見且稱號性質強。在大學中設置「授予學位的教育課程」,也就是美國式研究所,是戰後成為新制大學之後的事,於1974年根據文部省令,對國立大學制定了研究所設置標準。之後,日本也開始每年常規性地產出碩士與博士的學位取得者,至今,京都大學已誕生出9萬543名碩士、4萬6427名博士,其中多數都在社會的各個領域有著顯著成就。
從現在開始,同學們就要進入京都大學的各個學術領域的研究所,開始真正的學術研究活動。雖然20世紀以來,科學與技術基於其嚴密的因果定律而有了飛躍性的進步,並為人類與社會的發展做出主導性貢獻,但是學術界與科學界的情況正發生著巨大變化。以這次新冠病毒疫情大流行為例,醫學與生物學的進步確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確定了致病病毒、闡明了感染機制、確立了診斷方法,甚至還生產出了疫苗,但是仍未能戰勝這種傳染病,根據約翰·霍普金斯大學3月份的調查顯示,全世界的感染人數已達約1億3000萬人,且死亡人數竟超過270萬人。
各國因應疫情大流行做出決策時,該地區的歷史、生活方式、文化、宗教、政治與經濟體制等多項要素錯綜複雜地牽涉其中。為此,即使利用最先進的科學技術,仍不足以制定出明確的指導方針。被視為當今人類面臨的最大課題之一的全球氣候變遷也是,透過最新科學可以預測地球平均氣溫的上升會帶來的危險環境變化,為了抑制被認為是主因之一的大氣中的二氧化碳濃度,各種新技術陸續被開發。然而,還未能就為了人類與社會的健康長存所應考慮的所謂的「地球限度(Planetary boundaries)」,提出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最佳答案。這些地球規模的現象都極其複雜且充滿不確定性,且決策涉及諸多利弊,應該可以認為是屬於科學哲學家傑羅姆·拉威茲(Jerome Ravetz)等人所說的「後常態科學(Post-normal Science)」領域。一般認為,在這個領域,若只靠至今的個別科學的進步與革新,明顯有其侷限,需要更全面的新形態的科學,拉威茲稱它為「安全、健康、環境與倫理的科學(The sciences of safety, health and environment, plus ethics)」。
我認為,不論同學們將進入哪個學術研究領域,除了各領域扎實的知識與技能,還需要具備更廣博的觀點與洞察力。告訴大家我個人的事,我本身沒有讀過研究所,大學畢業後就有非常想做的研究,因為實在太心急,立刻就飛奔到美國的大學研究室,幸好那裡的指導者完全自由地讓我從事想做的研究,從那時起,我已經持續40年的研究生活,但是如今回頭看,跳過研究所的代價就是,之後花了很多心力在學習掌握整體科學領域的基礎知識與基本素養。正如我剛剛所說,在世界變得日益複雜的情況下,學術界與科學界的狀況也正發生著重大變化,對未來的研究人員來說,研究所教育的重要性大過以往任何時候。
話雖如此,學術研究原本就是出於個人的好奇心與探究未知的心,即使時代改變,這點也永恆不變,對當事人來說,是充滿樂趣與挑戰的。研究人員的好奇心與挑戰精神正是學術與科學研究的驅動力。想必同學們也正興奮期待著即將展開的新研究生活。我本身在學術研究的世界浸淫了40多年,也有過各種苦惱,但是最終或許可以說,甚至連那些都是一種享受。我由衷希望大家未來能夠透過京都大學的研究所課程,盡情享受研究生活,並以此來結束我的致辭。
再次恭喜大家。